又是一段夏秋交替的时节,大街小巷到处都是枣子的叫卖声。枣儿们一颗颗饱满滚圆,水灵灵,绿似宝石,红似玛瑙。嚼着嘴里那颗枣,满嘴的脆甜不禁让我的思绪飘飞到无忧无虑的童年,那棵故乡的大枣树,那个怪怪的老头儿……
在那个不大的院落中,曾封存着我和小伙伴们数不清的欢笑。几栋钢筋水泥铸造出来的房子,脚下还有一座不起眼的瓦屋,低矮的房屋破旧不堪,墙皮早已经脱落,墙上凹凸不平,门窗也找不到一丝原本的颜色。阴森森的瓦屋黑夜里从不亮灯,只是时不时地有一两点忽隐忽现的橙光在屋内飘浮。更诡异的是,有一次我和伙伴们约好晚上偷偷溜到后院去抓青蛙,我突发奇想地把手电打开往瓦屋里一照,从窗口探出头竟然看见一只黑色的大鸟瞪圆了眼睛盯着我们,还没来得急细看,就只见有人大叫一声“鬼呀!”伙伴们尖叫着,拔腿逃回自己的家。从此,我们都习惯把那瓦屋叫“鬼屋”。
“鬼屋”里住着一个怪老头,他和房子一样恐怖,他从不与人交往,着装永远是上白下黑。偶尔看见他。也只是见他佝偻着背,低头匆匆走过。院子里的小孩子不听话,大人们就会说去把王爷爷叫来。我们都不敢正眼看他,只敢躲在大人身后偷偷瞄。他个子不高,也许是老了,一层黄黄的老皮绷在不怎么结实的骨架上,凌乱的灰白头发下,皱巴巴的脸上一双眼如老鹰一般瘆人。听外婆说,他有严重的耳背。
也许是怪老头儿,让鬼屋变得阴森,也许是鬼屋,让怪老头儿变得更加恐怖。
如果不是那一次,也许我和伙伴们永远都不会真正地认识怪老头儿——那天我和伙伴们钓鱼后满载而归,隔老远就听见一只鸟凄惨的啼叫,又见怪老头儿蹲在地上捣鼓着什么,我的心中马上产生了一个念头:他在杀鸟!我当时也没多想,飞奔到他面前想要救下那只小鸟。可离他还有几步之遥时,我来了个急刹车——怪老头边擦拭着鸟儿渗血的翅膀边喃喃自语。安慰着小鸟,细致地拿着酒精为小鸟消毒包上纱布,他粗糙的手背如老松树一般,上面还布满了一条条高高鼓起的血管。但他轻柔灵巧的动作让你感觉不到这是一个老人。伙伴们相继赶来,都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——原来他是一善良的老人。
他见那么多小孩围在他身边,受宠若惊,把手中的活忙完,从家中端出几只小木椅,用沙哑的声音招呼我们在大枣树的树荫下坐着,因为看见他刚才的善举,我们鼓起勇气,一边端详小鸟,一边等他出来,半晌后,他才拿出一根长长的竹竿向我们走来,大伙儿硬着头皮等待。我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,忽然听见一个伙伴的欢笑,我才睁天眼,只见怪老头儿舞动着竹竿,在枣树上击打,一颗颗枣子如下雨一般掉在地上,也掉进我心里……
如今这枣树依旧在院中挺立,可那王爷爷和瓦屋,却早已不知所踪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