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次回老家过节,聚餐间隙,年过花甲的奶奶突然谈及了后街的老屋。我一面心不在焉地搭着话,一面又眼疾手快地往嘴里塞饭,大脑里还思考着晚上的安排。
“老屋翻修过了,边上的菜田改建了花圃,很是好看,有空,还得回去走走看看。”
我不免疑惑,老屋的整改似乎我从未得到过消息,也许是太久未曾回去过!
“侬就是心特个急,动作特个快,每次回来,不是闷在屋里就是去外面玩耍,有嗦西时间嘛。喏,就是现在,饭也吃太快。”
奶奶一贯温软的吴侬依语,眼睛还是柔的,但老花镜的反射光却又无比锐利。
多久了,我习惯于融入快节奏的社会,习惯于手机上一秒几百条推送的速度,习惯于一心多用,恨不得把一分钟掰成两瓣来用。
走的太快,没想过要停留。
于是,我去了久违的后街老屋。原先摇摆不定的窗柩被打上新的板条,生硬的铁锈敲下,红色的新漆,很是亮眼。
指尖不经意触到了一点冰凉,是一颗沾了污垢,但尚存一丝剔透的玻璃球。遥想当年垂髫稚子,和姐姐在门槛边弹着玩过,不想奶奶现在还替我们细心拾辍着。
屋外,是大亩大亩的油菜花田,风中带来些新翻的泥土的气息,混着青草味儿,还有花的香。
茶马古道小楼畔,最是明媚别骄阳。
我在曲曲阡陌间深呼吸,心中遗留的最后半分顾虑也被悉数抹尽,取代而至的是前所未有的空灵旷远。
偶尔停一下,真好!
回去的路上,透过几许朦胧的车窗,我的视线聚焦于那一片明灿的绚烂,愈加清晰,在落日的余晖中如与孤鸿齐飞,掠过朗朗山水。像是一种生长的颜色,不断蔓延,蔓延,直至晕染成一幅点彩,引入脑海。
在那莽莽榛榛,曾一往无垠的荒漠心境中,多了一颗青涩的草籽,在风尘里磕磕绊绊,深深扎根。
学会在纵横交错的纷扰间偶尔停一下,去听听那冷雨,去会会卖杏花的姑娘,去徘徊在白桦树的留影之下,去熟悉的老街逛逛,剪几朵时光的落花。这样,真好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