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时候,秋天是与枫林连着的,枫林是与黄昏连着的,黄昏是与云彩连着的……现在也是,永远都是。
我的枫林里,总有一个红衣女子走着,我的眼寸步不离,贪婪地啜饮着那如火的红,那真是火呵!它似在燃烧,似在奔腾,似在怒吼。
秋天是红色的么?是的,也许是的。
我望着那如火的红,可那似乎又不是火,而是红色的冰,那么脆弱的冰呵!踩在枫叶上,“嚓嚓”,是冰碎了么?红衣姑娘宽大的衣袖被微风吹起,如一只红色蝴蝶。
被蝴蝶停一下,冰也会碎吗?阳光照耀着,冰会融化吗?
秋天是红色的么?是的,也许是的。
我捡起一片枫叶,仔细地凝视着,一条条黑红色的脉络是那麽清晰,搭在那红上,如一道道血管。
我觉得它像一颗心,在跳动,在舞蹈,在向我倾诉。
秋天是红色的么?是的,也许是的。
一晃眼,太阳又从天边滑落了,最后一道光芒刺眼地飞过,我望着天。
云不知何时飘来,厚厚的,积在天上。
那是怎样的美呀?
在天边,绯红的颜色与天地蓝色掺在一起,形成了淡淡的,浅浅的紫,又往上,是深红的云朵的边缘,仿佛还镀上了金边,深红又过渡为柔柔的粉色,那么嫩,叫人不忍心去看,接着是熏衣草样的紫,又柔和地过渡为紫粉色,这样,天总算满意了,于是便在最上边,巧妙地镀上一些纯洁的白。
云是颜料么?画不画得下这一幅秋景?
云是锦缎么,裹不裹得住这个秋天?
云是枫叶染就的么?会不会流泻下一滴滴,淌下一抹抹如血的红?
是的,云是颜料,可我却没有纸笔。
是的,云是锦缎,可天将她紧紧攥着。
是的,云是那枫叶染就,可地上已有了枫叶。
唉!
“咔嚓”,枫叶落了,发出轻微的响声,秋天也逝去了。
我没有纸笔,所以画不下秋天。
我没有锦缎,所以裹不住秋天。
那枫叶呢?
秋天也不轻易与我,我只有云,我是一只奔跑的小兽,而不是一只自由的,红色的,飞翔的蝴蝶。我追不到那只蝴蝶,抓不住那个春天。